第4章机会

    窗外半轮明月高悬，阵阵微风拂过，带着初秋的的凉意扫过脸庞，也终于，让萧寒云那颗燥热的心冷却下来。只是，那似曾相识的月色，和近在咫尺的身影，让她的心绪不由自主地回溯到了那个混乱的端午家宴。

    那时，徐怀雅仍在南地外放未能归家。宴席上，便只有林氏、她，以及刚刚回府不久的徐怀瑾。席间，林氏有意探问徐怀瑾的亲事，被其干脆回绝后便不再提及，反倒宣布，夜里她将出府一趟，去临街探望一位阔别已久的手帕交，并言明将留宿一夜。

    林氏匆匆一走，圆桌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这是她自初识他以来，两人第一次的独处。只是，没了林氏牵头，她那点贫瘠的话语，根本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要说什么？她还能说什么？

    她和他，见过的面说过的话，加起来不超过十句。在他眼中，自己大概和这厅里的桌椅摆设并无不同，只是一个必须同处一室，却又无须在意的“弟妹”家具。

    只有自己的心是不平静的，对面的人，可能连眼神都懒得落在她身上。萧寒云有些沮丧地想着，手中的酒杯已不知觉斟满，她不敢抬头，只自顾自地一杯接着一杯将酒送入口中。

    当时徐怀瑾是几时离席的，她有些记不清了，只隐约记得似乎有道极淡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，但那或许也无关紧要。脸上醉意朦胧，头也有些发沉，她喝了几杯甚觉无趣，便也起身回了房。

    待萧寒云洗漱完毕，那点浮在面上的酒意已消下去大半，只余眼尾与泛红的脸颊还尚有余温。时近夏夜，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未散的闷热，而此刻，月色又正好，她实在无心睡眠，便索性独自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她漫无目的，沿着熟悉的石子小径缓缓走着，神思不自觉漫游天际。待她回过神来，自己竟已置身在府中那处略显偏僻的假山花园入口。

    银白的月光洒在错落的假山石上，也照射出静立其中的高大身影。

    是徐怀瑾。

    他仍旧是那身常服，背对着她来的方向，正仰头望着天际那半轮明月。挺直的背影与清冷的银边交织，退却了冷硬疏离的他，看上去沉郁又落寞。

    萧寒云这才恍然想起，这处僻静花园的另一头，便是他的院落。

    他竟也没睡，还走到了这里。

    萧寒云的步子极轻，他仿佛仍在自己的思绪当中，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。因此，短暂的错愕之后，萧寒云最先升起的念头，仍是悄然离去。

    这缘由嘛，再简单不过。一则，她此刻仅着就寝的轻薄夏衫，长发未绾，实在不合礼数。二则，他与她之间本就无话叙说，更何况此时这种暧昧的孤男寡女时刻。

    她的心已经打定了主意，只是，当她似有不舍般把目光从那寂寥的身影移开时，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，毫无征兆地从全身涌上了脑海。

    现在，就是绝好的机会！

    没有林氏，没有徐怀雅，没有任何可能出现的仆役，只有他和她。在这偏僻一隅，在夜色的帷幕当中，她可以暂时抛却身份与礼教，做一回自己。

    她要…搏一把！

    这个念头危险又极具诱惑力，让她的血液骤然加速，眼中瞬间燃起炽热又迷蒙的光亮。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，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。这一步之后，他们或许无法再平和地相处下去，甚至将会迎来更糟的结束。

    但是，此时此刻，如果错失这个良机，她一定会悔恨终生的！

    那股子醉意再次翻涌上来，她拍拍发红的脸颊，一闭眼便冲了上去，从身后，环抱住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。

    一贴合上去，那种混合着夜露与清冽的香气最先从鼻尖蔓延而来，他的背脊温热而坚实，萧寒云恍惚着，深嗅一口属于他的气息，便喃喃地唤出声。

    “徐郎…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缱绻炙热，却无法将臂弯里僵硬的身躯融化，反倒适得其反。双手被极快地掰开推开，连带着她也被那力道推得向后踉跄了半步。可也正因如此，那背对她的人在这时转过身来，她气势一沉，竟顺势向前，将自己整个人，都扑向了他怀中。

    “唔…”她被撞得轻哼一声，却是热情大胆地仰起脸来。月光下，她的眼眸迷离着，透过水光看向眼前

    惊恐万分的脸。

    徐怀瑾显然仍在错愕中，她趁机抓住了他一只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。他的手掌宽大略有薄茧，被她双手摩挲着，顺着掌心爬上手指，最后，牵引着它贴向了自己发烫的脸颊。

    温热的掌心触及她细腻柔滑的肌肤，像是电流过体般酥麻了她整张脸。她半阖着眼，像只寻求慰藉的猫儿般，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。

    “徐郎…”微张的红唇，始终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灼热的掌心。被层层引诱着，最后，她干脆微微启开唇齿，极软地用湿润的舌尖，往他紧绷的掌心中央缓缓轻点。“您疼疼云儿吧…”

    借着月色与醉意的掩护，徐怀瑾到底是何千变万变的表情。萧寒云也没看得多真切。她只切实地感受到，他的身躯还是僵的，仿佛暴风雨来前的宁静。

    可是，他似乎有所挣扎，但不知为何，并没有推开她。

    萧寒云自然知道时间是不等人的。

    眼看着徐怀瑾的脸近在咫尺，她心一横踮起脚尖，更加得寸进尺地仰头朝着他的脸颊，或者说，她预期中他嘴唇的方向，吻了上去。

    然而，她到底错估了彼此的身高差距，即便她仰头踮脚，那奋起一冲所触碰到的，好似不是温软的唇瓣，而是一处上下滑动的凸起。

    她吻到他喉结上去了。

    长那么高做什么！害我都没够着！

    萧寒云心有不甘地退却下来，紧张和羞涩这会儿全被气没了。她早就忘了，此刻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惊世骇俗，只一门心思想征服眼前的人。

    她再次不管不顾地手指向上摸索，触到他中衣的领缘，便用力向下一扯，温热的呼吸顿时拂过脸庞，她趁着那人始终不曾抗拒，便要将唇再次凑上去。

    就在她的唇即将贴下去的刹那！

    “二夫人？”

    一道不远处的轻唤赫然响了起来，伴随着一盏微微跳动的光晕，正朝这边靠近，是秋月。